江府。

管家說門外有一位姓席的小姐求見，江逸晨立刻披了一件外衣跟隨管家出門相迎，一開門就看到席沈魚滿臉淚痕的站在門外。

看到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十分狼狽的席沈魚，江逸晨驀地一怔，“小魚，你怎麽了？”

席沈魚抽泣了一聲，“我……可以進來嗎？”

席沈魚淚眼汪汪的望著江逸晨，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看得江逸晨好像所有呼吸都被奪走了一般。

江逸晨伸手拉住了席沈魚的手，將席沈魚拉了進來，“快進來。”

席沈魚進來之後用袖子蹭了蹭臉上的鼻涕和眼淚，江逸晨皺著眉問道：“小魚，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舒染澈欺負你了？”

席沈魚微微搖了搖頭，“不是。”

“那是怎麽了？”江逸晨繼續一臉擔憂的問道。

望著江逸晨擔憂自己的眼神，席沈魚上前一步抱住了江逸晨，將頭靠在江逸晨的肩膀處將眼淚和鼻涕一起全都蹭到了江逸晨的外衣上。

“逸晨哥哥，謝謝你。”

江逸晨覺得納悶，擡起手拍了拍席沈魚的後背小聲問道：“好端端的謝我做什麽？”

席沈魚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想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江逸晨又輕輕拍了拍席沈魚的後背，隨即往後退了一步望著哭紅了眼睛看起來很傷心的席沈魚。

“小魚……”

席沈魚沒有多說什麽，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開口問道：“逸晨哥哥，你家裏有酒嗎？”

江逸晨蹙眉，“幹什麽？”

席沈魚深吸口氣，“我想喝酒，你願意陪我嗎？”

江逸晨先是楞了楞，隨即點了點頭，“好。”

說完江逸晨吩咐身邊的管家老蔣，“老蔣，去溫一壺酒，再備些下酒的小菜。”

“是，大人。”

老蔣剛要走，就聽席沈魚開口道：“一壺酒太少了，一壇酒，我要喝一大壇酒。”

老蔣為難的望向江逸晨，卻見江逸晨微微點了點頭。

……

一刻鐘後。

酒和下酒的小菜都備好了放在江逸晨房間的桌前。

江逸晨起身給席沈魚倒了一杯酒，緊接著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這邊江逸晨將放下酒壺，席沈魚已經一仰頭將一杯酒喝下了肚，拿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江逸晨滿眼擔憂的凝望著席沈魚，“小魚，酒不能喝的太急，你得吃點兒下酒的小菜，不然待會兒胃該難受了。”

席沈魚卻只是苦笑，並不聽江逸晨的勸阻又喝了一杯。

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滾過心頭流進了胃裏，火辣辣的疼。

席沈魚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面對江逸晨微微扯了扯唇角，“逸晨哥哥，這杯酒我敬你。”

江逸晨蹙眉，不懂席沈魚這是意欲何為。

席沈魚舉高了酒杯，“三年前，謝謝你救了我，我想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早就已經死在艷春樓外面了。”

聽到艷春樓三個字，江逸晨黑眸閃過魅異，“你……”

“我都已經知道了。”席沈魚淡幽的薄唇彎出苦笑的弧度。

江逸晨眼神猶如深水漩渦，“你都想起來了？”

席沈魚深吸口氣，“舒染澈將三年前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江逸晨的眼神一瞬間變幻千色，“他為何要……”

席沈魚唇邊弧度依然，“其實你不該瞞著我的，早應該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我。”

江逸晨眼眶一片模糊，“如果可以，我希望那段時間能夠永遠從你的生命中消失，那樣，你就可以一直做那個單純的小魚。”

“可那畢竟是我生活中親身經歷過的事，我有權利知道。”席沈魚微沈著臉色。

“那些事情對你來說太殘忍了，我不希望……”

“謝謝你逸晨哥哥，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謝謝你這些年把我保護的這麽好，我本就是個應死之人，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艷春樓的後巷了。”

江逸晨咬緊嘴唇，“當年席大哥於我有知遇之恩，我在尚書府做工的那些年，席大哥對我十分照顧，後來尚書府出了事，席大哥死在了獄中，你也被將軍府的人強行帶到了艷春樓，那些人將仇恨強加在你身上，逼良為娼，可你是那麽單純善良的小魚，我怎麽能看著你置身於那種地方被侮辱糟蹋……那時候我剛剛考取了功名，拿到了一筆賞銀，拿著那些銀子想要去艷春樓將你贖出來，可老鴇跟我說了，舒慶林下了命令，非死不得出，艷春樓的人哪敢違背舒慶林的命令，根本就不敢收銀子。”

“老鴇逼著你接客，你當然不肯，就遭受到慘無人道的毒打，我想救你，發了瘋一樣的想要救你，可是我沒有辦法，沒辦法把你從艷春樓那個骯臟汙穢的地方救出來，直到後來我知道你出了事，我日日站在艷春樓門前等著你的消息，想知道你的傷好些了沒有，終於在等了一些日子之後，有一日半夜他們將只剩下一口氣的你扔到了後巷，我將你撿了回去，找了大夫悉心照顧，終於保住了你的命，你一直昏迷著，昏迷中還在迷迷糊糊的念著舒染澈的名字……小魚，那個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對他的感情，就是那些姓舒的人對如此無辜的你做了這麽殘忍的事，你那麽喜歡他，他可曾好好看過你一眼，他可曾對你有半分心軟，可曾為你說過半句話，還不是任由舒慶林將你送進了地獄？”

席沈魚的淚水和著酒一起順著臉頰滾入嘴角，又苦又辣。

“你知道當時我看到你滿身是傷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是怎樣的心情嗎，我簡直恨不得將那些姓舒的千刀萬剮了。”

“那時候我剛剛通過了科考，皇上已經下了旨，我馬上要去外地任職，就將你交給聚賢酒樓掌櫃的代為照顧，掌櫃的說一個多月之後你終於醒過來，可醒來之後竟然不記得在艷春樓的那段日子了，我既心疼你又長舒了一口氣，不記得了也好，那段日子那麽苦，忘了也好，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踏踏實實的過日子，雖說不能像從前一樣當衣食無憂的大小姐，至少不會有人來打擾你，三年的時間，我無數次的想要將你接到我任職的地方，可後來我又怕我出現在你面前會刺激到你，我不希望你想起從前的事，或許保持現狀就是最好的結局，我便遲遲沒有出現，三年了，舒染澈也從北疆回來了，如若那一日不是看到舒染澈為難你，我也不會輕易出手，只是想遠遠的看你一眼就好了，可舒染澈幾次三番為難你，我真的怕更多人知道這件事，我不希望你再被那幫姓舒的人為難，我想讓你到我的身邊來，我來替席大哥保護你。”

席沈魚靜靜的聽著江逸晨說著過去三年的事情，江逸晨真的是設身處地站在她的角度想她的處境，不想有人來破壞她世界裏的那一片安寧。

“誰知道你和舒染澈的交集越來越多，我越是不希望看到你和他有所牽扯，你們倆就牽扯的就越多。”

說到這裏，江逸晨一聲嘆息。

“我看得出來你心中始終放不下他，可我又不能告訴你三年前發生的事……”

“所以你才一直勸我和舒染澈保持距離。”

江逸晨點了點頭，“是。”

“想想三年前他對你做的事，他有什麽資格說他喜歡你，難道他在面對你的時候，良心不會痛嗎？”江逸晨眸內閃過冷煞寒光。

席沈魚神色凝重，“不再提那些事了，這一杯敬你，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說完席沈魚就舉起杯碰了碰舒染澈的酒杯，再度將杯中的酒一飲而下。

江逸晨淡幽的薄唇彎出淺弧，擡起手中的酒杯和席沈魚碰了碰，也將一杯酒飲了下去。

“我心情不好，就想找個人陪我喝酒，卻發現除了你之外我誰都不認識，所以我只能過來找你，謝謝你今天陪我喝酒。”

說完席沈魚拿起了酒壺，揚起酒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江逸晨起身從席沈魚手中搶過席沈魚酒壺放在了桌子上，望著席沈魚的眼中充滿了心疼和憐惜。

“小魚，他那樣一個殘忍的人不值得你為他……”

席沈魚苦笑，“可能是吧。”

江逸晨微瞇了下眼眸，“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就不會忍心將那麽殘酷的事情告訴你，小魚，別走了，留在我身邊，我不會讓你受傷，我不會讓你流眼淚。”

席沈魚眸內星光如閃，“逸晨哥哥，除了對你說感謝之外，我沒辦法再……”

“小魚，別再執迷不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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